2020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露易丝·格丽克,她是继鲍勃·迪伦之后,本世纪第二位获得诺奖的美国诗人,也是第16位女性获奖人,这两个数字,为格丽克获奖,增添了一些额外的话题——虽然对它的解读,往往也会因为各种或具体或宏大的推测而越跑越偏。
获奖理由,是人们除了对获奖者本身之外,最为关注的诺奖构成,格丽克的获奖理由是,“因为她毋庸置疑的诗意之声,以朴素之美让个体性的生存具有普世意义。”有人对这句话进行了多次翻译,但结果仍然是无法从语句逻辑上彻底搞清楚它在说什么。
翻译的障碍或者尴尬,不仅体现在获奖理由上,在趁热读了一些格丽克的诗歌作品后,不少人对诺奖的眼光提出了怀疑,怀疑的中心是,格丽克的诗作词句简陋,意象也不丰沛,读上去干巴巴的,似乎与诺奖并不匹配,起码与中国读者心目中的诗歌印象不太吻合。包括被引用最多的那句“我要告诉你些事情:每天//人都在死亡/而这只是个开头。”也有网友觉得这不过是句子的分行。
这或与“诗是不可翻译的”有关。格丽克的生活年代与生活环境,她的童年成长、文化背景与阅读审美等,都是有点典型性的,再加上过于注重描写“省略、秘而不宣、暗示、雄辩与从容的沉默”,缺少一些与大众读者之间的交流,所以她的诗被形容成个人化的喃喃自语是有理由的。
但与此矛盾的是,艾米莉·狄金森、茨维塔耶娃等在中国受欢迎的女诗人,作品虽然也经受了翻译的损耗,但仍然能够让读者感受到精彩与震撼……所以,作为美国桂冠诗人的格丽克,为什么没法被中国读者所广泛接受,或会就此成为一个不解之谜了。只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格丽克的诗歌价值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只是没法做到拥有更多外国粉丝而已。
把本届文学奖授予诗人,是否意味着当代世界小说叙事的失败?这个命题其实并没讨论的价值,因为诗歌获奖本身也没获得一片喝彩。科学的发展永远是向前且没有尽头的,但文学却是可以停滞、倒退的,对于文学,人们更愿意接受那些已经成为经典的作家与作品戴上桂冠,比如这次获奖的假若是米兰·昆德拉,激起的文学记忆与舆论反响自然会不一般,但诺奖要是每届都能如人们所愿也就不是诺奖了。
诺奖错过了许多本该获得它的伟大作家,比如托尔斯泰、易卜生、博尔赫斯、普鲁斯特、乔伊斯、卡夫卡等,这个名单列出来很长,加在一起的分量,甚至有可能超过已获奖的总和,这说明诺奖既是世界影响最大的文学奖项,但又代表不了世界文学的全部,它的被神化、被政治化、阴谋化,共同合成了一种过度解读,面对外界声音始终保持沉默,这使得诺奖一直保持神秘的同时也保持着高关注度。
格丽克的热度在社交媒体上只保持了半天的时间,过了获奖当天的那个夜晚之后,讨论的声音就很少了,某购书网站的负责人在朋友圈发出了这样的哀叹:诗歌拉不动销售。这次的诺奖结果,连造成商机的机会都没有了,而商机是诺奖活力的一个具体体现。
格丽克的热度之所以下降得这么快,还是在于功利化、世俗化的评价居多,当一个文学奖项所包含的文学价值与理想主义想象,不足以激发公众热情的时候,那不是诺奖的问题,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