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聪明(智商高)”在一生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我们不妨先读一本书,看看作者的故事。这本书叫做《绝非天赋》,作者是斯科特·考夫曼。
作者本人在小学三年级时做过一次智力测验,检测结果很糟糕,于是他被安置在特殊教育的教室里,由特别的老师辅助他完成学业。他觉得课堂学习很吃力,无法集中精神,成绩低下。见过他的人都直摇头,觉得这孩子实在不是学习的料,专家认为他能够念到高中毕业就是万幸了。
然而,故事并没有按照想象中发展。考夫曼知道自己是有潜力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智商测验会那样判定他,所以,他特别希望以后学习认知心理学。
以他中学学业成绩而言,是申请不了好的大学的,当时,他凭着一腔热情加入了学校的管弦乐团,跟着大提琴手外公恶补大提琴,最后用音乐特长生的身份进入卡耐基梅隆大学,辅修认知心理学。他去听赫伯特·西蒙(Herbert Alexander Simon)的课,得到他的指导,成为他最后的科研助手。顺便介绍一下赫伯特·西蒙,他是20世纪著名的科学界大神,前半生不务正业,人生后半程陆续荣获诺贝尔经济学奖、计算机领域的最高奖——图灵奖,以及心理学的最高荣誉——美国心理学会奖,他的传记颇值得一读。在这位大牛导师的带领下,考夫曼后来转为主修认知心理学。
考夫曼后来去剑桥大学读硕士,并在导师的举荐下被耶鲁大学破格录取,并取得博士学位。他现在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积极心理学中心想象力研究所科学主任,研究人类智力和创造力的测量与开发,也是这个领域著名的科普作家,曾经被商业内幕网站评为“改变我们看待世界方式的50位突破性科学家”……哇,他的故事看得人热血沸腾,妥妥的真人版逆袭!
所以,智商对人生成功的影响有多大呢?
“智商测试只是对人的一种特质的简单评估,并不能由此判定一个人过去和将来的潜力,其作用只不过是在对个体成长进行外在干预时提供参考。”
“每个人都有无数的机会来展示他们在智力方面的能力,单一的测验分数对个体取得人生成功的概率没有任何影响。”考夫曼在自己这本书中写道。
你可能会说,哈,单从某个极端的个人故事得出这样的结论未免太牵强了。然而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段话绝对不是安慰“后进生”的心灵鸡汤,它有坚实的理论基础和数据支撑。应当说,《绝非天赋》并非是一本通俗易懂的科普书籍,而是一本关于智力理论的学术性综述。作者梳理了智商领域迄今为止最主要的研究成果,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理论体系。如果愿意挑战一下,家长和老师们都值得阅读。
我们先看智商测验的来源。智商测验之父是一个叫做比奈的法国人,他和西蒙医生花了一年时间设计了比奈-西蒙智力量表,包括人们日常用到的一些实用技能,以此评估小孩子当前的认知水平。但是他们特别强调,“测验衡量的不是一个人智力的绝对水平,只是与有相似生活背景的人群进行比较之后的分类。”“成为特殊学校的一员永远不能作为区分儿童的标志,万不可以此对儿童盖棺定论。”
后来,比奈-西蒙智力测量表被心理学家特曼引入美国,进行了修订。遗憾的是,他深信自己的测验所评估的“智力孱弱”状态是永恒不变、代代相传的。这个观念逐渐深入人心,智商测验被美国人改进后,用来测试智商分级,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实际上,用“比奈-西蒙智力测量表”对社会底层人士进行测试是不公平的,对于文化程度不高的人来说,很多题目都是第一次见到。比如在非洲大草原上,跑得快就是重要的生存本领,而在大都市中,会算数才能找到工作,可为什么智力测验只测量算数,却说跑得快的人笨呢?
到今天为止,智力测验最容易被质疑的也是内容效度问题,让人无法相信所测内容就是一个人聪明的典型表现。同时,比奈在发明智力测验之初,就强调了测验在同龄人中才有效果,在不同年龄段中,是没有对比价值的。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止智商分数慢慢成为一个被炒作的概念,在人群中也有很多误用,最常见的就是在不理解智力测验分数的真正含义的情况下,给某个人群“贴标签”。
除了智力,很多重要因素都在对我们的一生产生深远影响。比如我们在一件事情上的投入程度,激情、心理定向(刻板印象、成长思维还是固定思维等概念)、自我调节(延迟满足、自控等概念)、刻意练习、毅力等。这些因素都是和智商一起,综合作用于我们的人生的。所谓“勤能补拙”,就是这个道理。
说到先天和后天的关系,考夫曼的观点特别打动我。我们拥有非常多的先天特质,也拥有非常复杂的外在后天环境,“关键是要认识到基因和环境初始的微弱优势如何导致了个体自主选择与其自身最佳匹配的环境,以及环境又如何反过来强化或抑制了这些优势。伟大不是天生的,它需要时间来发展,通往伟大的路有很多条。”
听起来这话很艰涩,其实就是说:只要在某个特质上有些微的优势,并且这个优势恰好遇到了合适的环境,假以时日,孩子就可以成材,所谓“一招鲜,吃遍天”,不需要在每个方面都优秀。而智力测验往往是偏颇的,这个孩子真正的优势可能没有测到。
让我们来看看考夫曼的个人故事细节吧,有助于理解以上理论到底是什么意思。考夫曼在九年级的时候还在特教班,有一天他正郁闷的时候,有个老师从外面进来,对他说:“我一直在看着你,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这里。你似乎并不属于这个教室。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让考夫曼不断追问自己,一直以来究竟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后来他补习大提琴,且依靠这个特长申请到了卡耐基梅隆大学,继而在认知心理学领域内逐步发展。所以,考夫曼的先天才能中对音乐的敏感性,在中学以前是被忽视的,他也背负着“智商不高”的标签。但是当他有一天想要学习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支持他发挥这个方面才能的环境,父母,外公,学校的老师,校长,都给他的才能发挥提供了一片沃土。
所以,我们不妨重新审视智商和人生的关系。即使你不聪明,依然有很多机会走自己想走的路,也许不那么顺畅,但道路的崎岖也可能让你练就非凡的本事。
考夫曼特别感谢当初启发他离开特教教室的那个老师。后来他成为大学教师,写《绝非天赋》的时候,他还特地去看望了这位老师——她已经是某个中学的校长了。
考夫曼还特意跟这所中学特教班的孩子们交流了一下。他说,这个世界自有它的运转方式,孩子们要做自己生活的代言人,无论他人抱有怎样的怀疑,都要相信自己,做自己命运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