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本是一件浪漫的事,但近年互联网相亲交友平台却频频出现负面案例。今年“3·15”前夕,羊城晚报、广东经视新闻中心《经视一线》联合报道组记者兵分两路,对“互联网相亲交友”进行了暗访。其中一路记者通过应聘,走近“我主良缘”“世纪佳缘”等婚恋机构成为了“销售红娘”;另一路记者则以找对象为名注册成为这类机构的用户。

记者调查发现,这些婚恋机构的服务已形成一定的模式,一般是通过“虚构式”招揽、“洗脑式”营销、“诱导式”签约、“凑数式”服务等为用户相亲。而用户在寻找“真爱”的过程中,很有可能被骗。

招揽客户

虚构相亲对象吸引会员用户

广州市珠江新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聚集着众多上班族。在花城大道85号某甲级写字楼15楼,一家名为“我主良缘”的婚恋机构非常热闹,不少工作人员正通过电话为会员用户服务。

“我是来帮你牵线的,来电不涉及任何利益,刚好有一个女生想找你这个年龄段的,请问你现在还单身吗?”一位工作人员对着电话那头说。

2021年年底,记者通过应聘的方式顺利入职“我主良缘”,成为该公司的“销售红娘”。记者入职的门店共有20多位“销售红娘”,她们每天的工作是打电话邀约会员客户上门见面,然后想尽办法让客户购买相亲套餐。

“男人一定会对外在感兴趣,你只要给他看一个美女,他就会觉得这是让我心动的类型。但是这是虚拟的,(美女)一定是见不到的。”入职后记者接受了工作培训,培训过程中,“我主良缘”广州高德置地门店的导师告诉参训人员,如果想让客户消费,“销售红娘”首先要虚构一个相亲对象,同时隐晦地表示需要付费。

在号称拥有2.2亿会员的婚恋机构——世纪佳缘,相亲服务套路与上述机构如出一辙。记者在“世纪佳缘”广州保利克洛维门店暗访发现,虚构相亲对象是邀约会员消费的第一步。

该门店一位有经验的“销售红娘”介绍:“那个男的是湖南衡阳的,我编了一个26岁的衡阳女会员,他要求先发照片也没关系,可以随便找一个女会员照片,最重要的是让他先过来。”

推销套餐

看人报价诱导签约推介网贷

如果客户心动了,要到门店和相亲对象面见怎么办?记者在“我主良缘”广州高德置地门店调查中了解到,经过线上诱导,如果客户来到线下门店,“销售红娘”会把客户带到所谓的专属服务房间进行一对一谈话,时间短则一两个小时,长则四五个小时。

“首先要建立信任感,这是(客户)到店的利益点。婚恋是个性化的私人定制服务,如果他相信你,你说五千他也刷(卡),你说五万他也刷(卡)。”“我主良缘”门店的导师传授经验说,“这一点我们内心知道就行,不能逼会员(买套餐),你会吓到会员的。”

作为体验用户,另一组记者注册了“我主良缘”账号成为会员,分别前往“我主良缘”广州高德置地门店和广州林和西门店暗访。

在“我主良缘”广州高德置地门店,暗访的记者已经结婚,但却顺利通过现场身份验证。经过咨询,记者了解到,该店的套餐最低价为39980元。这一报价与另一位在“我主良缘”广州林和西门店暗访的记者了解到的最低价格,相差近一倍。

为了让客户消费,“销售红娘”还会互相配合演戏。有导师在培训中传授技巧表示,所谓的配合,就是其中一方扮演领导,另一方带着客户过去说“我们这个会员性格挺好,他认为四万有点贵,经济有点压力,你不是有几个优惠名额吗,能不能给他优惠一下”。

暗访中,两位记者都分别以“预算不足”为由推脱消费。“你有没有办过信用卡……打开你的花呗看看能不能用,能用这些就用这些。很多男孩子来我们这边找对象,都是用花呗、借呗、微粒贷的。”在“我主良缘”广州林和西门店,“销售红娘”手把手地教记者如何网贷。

据在“我主良缘”广州高德置地门店充当工作人员的记者统计,在其暗访期间,该门店一天一般能成交5万元至6万元,最高时达到14万元。每当有“销售红娘”签单,门店同事都会在工作群里互相祝贺。今年2月10日,一位“销售红娘”签单成功后还向同事分享经验说:“(客户是)穿的衣服看上去很一般的那种人,本来想着给他两万七(千元)、三万七(千元)的,但我给他报价时了解到他有钱,最后还是拿了一个四万七(千元)的报价表。”

在“世纪佳缘”广州保利克洛维门店,也有“销售红娘”分享说:“当你核实资料时,要不断把(相亲)成功的故事根植进去,客户听到很多在这里(相亲)成功的人,是不是更加有信心了?”

配套宣传

线下相亲活动找人扮演客户

记者在调查中还发现,婚恋机构除了邀请客户到线下门店消费外,还会组织一些“凑数式”的线下相亲活动,以此扩大宣传。

今年2月12日,在东莞市长安镇鼎峰商业广场的中心舞台周围,大约有180余名“会员客户”聚集于此,正参加一场名为“汉服单身联谊会”的相亲活动,记者便是其中一员。这是“百合网”组织的线下相亲活动现场,公开资料显示,早在2015年,“世纪佳缘”就与“百合网”达成合并协议,两家合并为同一家公司。

3·15前夕,记者通过网络招聘平台加入一个规模为200人的“相亲充场团队”微信群。据工作人员介绍:“所谓的‘充场’,就是在线下相亲活动中扮演会员客户和异性牵手成功,充场一次能拿到60元至70元。”

“如何充当会员客户?”记者问道。

“不用怎么配合,你就当是真的去‘相亲’就可以了。”现场工作人员表示。

“现场都是托吗?”记者追问。

“有一些是(托),有一些是会员。”现场工作人员表示。但该工作人员未透露具体人员比例。

经过一番男女互动小游戏后,现场主持人表示:“请相亲成功的人员上台牵手,上台的六对都能拿到奖品。”后台工作人员立即要求充场人员上台假装牵手成功。

“你又上去拿礼物,怎么次次都是你,我都看你‘牵手成功’五六次了。”一位所谓牵手成功的女性会员从台上下来后,一旁的会员和她低声交流着。

几个小时后,商场的相亲活动接近尾声。“百合网”线下相亲活动工作人员对当天的现场活动非常满意,返程路上他们说:“三月份在深圳还会有线下活动,到时候如果需要再找你们来。”